金牌经纪人完结版柴若舒欧阳烨南嘉免费阅读

精彩内容试读

　　（一）
　　周信然和秦晨吃了饭，喝了酒，酒足饭饱之后，两人找了家足疗店，边按脚，边聊天。
　　秦晨得知周信然是目前业内兴起的“星烨公司”的股东后，表露出极大兴趣。
　　“星烨目前的业务只是艺人经济这一块吗？”秦晨问。
　　“目前是，但是公司规模越来越大，也在拓展别的业务，比如培育艺人，往娱乐圈输送新人，我们跟好几家主力平台都达成了友好合作协议。”周信然答道。
　　“不做影视这块吗？”秦晨又问。
　　“谁都想做，但影视制作，从前期到后期，太烧钱了，还是做艺人本身，能保本。目前，我们一哥欧阳烨的影视分约，是签出去的。”周信然坦率地答道。
　　“这样，签了叶氏对吧？”秦晨说，“我看新闻，说是欧阳烨准备进组拍《我们的荣光》了，那部剧不就是叶氏的项目？”
　　“是，哈哈。”周信然应道。
　　“我投资你们公司如何？”秦晨顿了顿，迅速给出方案，“你们可以不必用现金来回报我，我以红利形式分企业利润，同时承担管理责任。”
　　“这——”周信然略皱了皱眉头，“涉及公司权益，我得和老板商量一下。”
　　“你们老板，是柴若舒吗？”秦晨笑着问。
　　“你知道得倒挺多。”周信然道。
　　“那当然了，柴大经纪人的名号在业内还是很响的。”秦晨大笑。
　　两人就投资这个问题，还有目前行业现状，聊了很久，相谈甚欢。两人晚上十一点多分开，周信然甚至等不到次日早上，就立刻给柴若舒打去电话。
　　“若舒，我就猜到你肯定没睡。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周信然语气兴奋。
　　“什么？”柴若舒语气恹恹的。
　　刚搬完家，柴若舒洗了个澡，差一点就睡着了，偏偏周信然这时候给她来电话。
　　周信然将自己机场偶遇老同学，老同学打算投资星烨做影视项目的事儿叙述了一遍。柴若舒一听到工作上的事儿，困意立马消了大半。
　　“你这个同学靠谱吗？”柴若舒问。
　　“你相信我吗？”周信然语气笃定，“信我的话，就得信他。而且，他已经有过好几个投资成功的案例了，不差咱这一个。”
　　“那把他约到公司来，咱们详细聊聊。”柴若舒对这样的好事是喜闻乐见的，毕竟，她宁可跟陌生人谈生意，也不想接受前夫哥的投资。
　　公平做生意容易，扯上感情，那就复杂了，何况如今的柴若舒，还心有所属。
　　就这样，周信然将秦晨引荐给柴若舒。大家找了个时间，一起坐在办公室内，边喝茶边聊投资的事儿。
　　柴若舒对秦晨诚意十足的态度感到满意，她观摩了秦晨先前的投资成功案例，心里有了底。秦晨给出的融资方案也面面俱到，柴若舒没有任何不满的。
　　“柴总如果觉得合适，我们现在就可以走合同了。”秦晨将合同摆在柴若舒面前。
　　柴若舒一愣，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碰到个和自己习惯一样的人。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柴若舒出去跟人谈判时，合同总是随身携带。
　　“柴总怎么了？”秦晨还很擅长察言观色。
　　“没什么，她大概觉得你的习惯和她很像呢，你们都是速战速决型的人。”周信然捧着茶杯大笑。
　　老友不愧是老友，果然了解她。
　　柴若舒笑了笑，也没多想，拔下笔套，在合同上签了字。
　　“直接走流程吧，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因为确定会有资金流入，柴若舒近日对公司的员工格外大方，不光花了心思，给每个人准备了礼物，还为即将进组拍戏的欧阳烨请了台词老师，为他补习。
　　一切都是蒸蒸日上的模样，直到一天，法务走进柴若舒的办公室，告诉她，秦晨的投资机构是一家叫“星光闪耀”的公司，大娱乐传播集团是这家公司的控股机构，即实际控制人是大娱乐的老板梁军辉。
　　法务是柴若舒朋友的朋友，对柴若舒原先的遭遇有所耳闻，所以发现了这件事，忙第一时间告知柴若舒。
　　“什么？”柴若舒大吃一惊。
　　她忙打电话给周信然，将这件事告诉他。她不认为周信然是故意的，大概率，他也被蒙在鼓里。
　　果然，周信然听完柴若舒的叙述，整个人也无比诧异，“你等等，我去跟秦晨核对了解一下情况，一会儿回给你。”
　　周信然挂了电话后，又打给秦晨。
　　秦晨大概是刚睡醒，声音慵懒，而周信然的问题却火烧火燎的。
　　“哈？”秦晨听完周信然的问题，闷声笑了一声，他连掩饰都不屑，因为这个问题在他看来，没什么大不了，“是啊，我们的大老板就是梁军辉。”
　　周信然有些生气，“我看你对若舒还挺了解的，那就应该知道一些之前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我指的是，她和梁军辉之间的事。”
　　“有所耳闻。”秦晨不紧不慢地说。
　　“你到底是有意的，还是——”周信然下半句话都没说出口，因为他自己都不相信秦晨是无意的，那声闷笑说明了一切。
　　“确实是梁老板安排我来干这件事的。”秦晨承认了。
　　周信然有些后背发凉，“所以在机场——”
　　“哥们儿，你这就怀疑过头了哈。我怎么知道你乘坐哪个班次的航班？在机场遇见你，真是巧遇。我回来，其实是想直接拜访星烨的，刚好你是股东，倒是省了我很多事儿。”秦晨顿了顿，又说道：“其实，梁老板当初把柴若舒赶出公司后很后悔，一直想找机会弥补遗憾。但柴小姐太倔强了，三番两次拒绝梁老板。梁老板不是没办法了，这才出此下策吗？”
　　“他找过柴若舒？”周信然这可就不知道了，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梁军辉回头找柴若舒，依照若舒的脾气，肯定是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也没有和他们商量的必要。
　　“嗯。梁老板不但欣赏柴小姐，也对你的才气颇为欣赏，很期待和你一起共事呢。”秦晨说道。
　　“大可不必。”周信然声音发冷，“我和这位梁老板，有不共戴天之仇。”
　　“什么不共戴天之仇啊？不就是一个女人嘛？”秦晨再次闷笑，“哪有男人不好色的，你喜欢南嘉，不也是看上人家的长相和身材了？你应该理解董总的啊。”
　　“不好意思，我和他是人跟动物的区别。”周信然的声音越来越冷，如果对方不是自己的老同学，恐怕自己早就发火了。
　　“你别生气，我说真的，星烨的财务状况我也算了解了。你这个股东等分红，恐怕还要等一段时间。可是南嘉的病等不了了吧。你需要钱是不是？”秦晨开始正经起来。
　　周信然沉默，自己的这位老同学如今真是了不得。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自己没告诉他的，他全知道。
　　“你就把董总的举动，当作他的赔礼道歉。事情已经发生了，总得给别人一次悔过的机会吧。你就想着，他做错了事情，你没办法报复他，但可以狠狠花他一笔钱，用在南嘉治疗费上，不也很好吗？”秦晨苦口婆心地劝他。
　　周信然静静地听着，秦晨以为他不说话，是被自己劝动了，便更加来劲儿。谁知，周信然只是听到“报复”二字，心底生出了一些别的念头。
　　“喂？信然，你有在听吗？”秦晨见他总不出声，不禁问了句。
　　“嗯。行吧。我答应你，可以出面说服若舒，争取将此事促成。”周信然平淡地答应下来。
　　“真的？哥们儿，你这个格局，真是做大事的料子。”秦晨喜不自胜，毕竟，梁老板承诺过他，将这件事促成，会给他一笔不菲的佣金。
　　周信然挂了电话，走到洗手间，用冷水浇了把脸。
　　镜子里的自己，瘦了一大圈，脸上写满故事，再也不是过去风流倜傥的少年郎。眼底，更是幽深得看不见底部的色彩。
　　（二）
　　周信然将秦晨的意思说给柴若舒听，希望自己能促成柴若舒和梁老板冰释前嫌。柴若舒坚决不同意，第一次和周信然之间产生巨大分歧。
　　“你胡说些什么？周信然，你清醒一点，你忘记了是谁害得南嘉变成这副样子的吗？我可以原谅梁军辉，你都不可以！”柴若舒怒道。
　　“没忘记，怎么敢忘记。”办公室里，周信然垂下头，愤恨地握紧拳头，可是抬起头来时，神色却平静无波，“但是，你不跟梁军辉冰释前嫌，怎么能拿到他的钱，去给南嘉看病呢？谁惹的祸，谁就要负起责任！”
　　柴若舒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周信然，“小烨赚不动钱了，还是你我不行了，什么时候沦落到让杀人凶手给受害者负责了？”
　　“若舒——”周信然软下语气，还想再劝。
　　“你不要说了。”柴若舒直接打断，“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盖章的。光是我一人在合同上签字了无效。”
　　见柴若舒的态度有如铁打一般，周信然也就不再说什么。他是了解柴若舒这人的，认定了一件事，很难有回旋的余地。
　　由于柴若舒始终拒绝在合同上签字，此事被彻底搅黄。
　　周信然告知秦晨，秦晨硬着头皮告知梁军辉。梁军辉知道后，“砰”一下砸碎一只杯子，破口大骂柴若舒敬酒不吃吃罚酒。
　　秦晨站在偌大的办公室中央，动也不敢动。
　　“你，把这笔资金投给孙佳奇的凯力传媒。”梁军辉当场给秦晨下了新的指令。
　　“啊？”秦晨还没反应过来。
　　“废话什么？快去做！”梁军辉像个教父似的，高高在上地坐在沙发上。他向来不喜欢手下对自己的指令有不同意见，也不喜欢他们反应迟钝，做事拖沓。从前，柴若舒最令他满意的一点就是，做事向来积极干脆。
　　“是，是。”秦晨额头上冒出冷汗，弓着身子退出办公室。
　　另一边。
　　周信然回到家中，就收到台湾心理诊疗所发来的账单，他从银行卡上划出一大笔钱去还这笔债务，随后整个人陷入沉思。
　　他太需要钱了。除了梁老板的钱，目前没有能更快进账的渠道和办法。
　　他回忆着柴若舒拒绝梁军辉投资的每一句话术，每一个动作和神情，突然觉得自己的劝解没有发挥出百分百的效力，即便柴若舒的态度已经很坚定了。
　　恰巧这时，秦晨打来电话，告诉梁老板打算将钱投给柴若舒对家的时候，周信然表现出了着急。
　　“兄弟，你等等，我现在就去公司，我再去找若舒商量一下好吧？”
　　“我可不能等你太久，就两个小时。”秦晨从私心里更希望能达成和柴若舒的合作，一方面，他看出，这是梁老板最初的核心诉求，另一方面，他对柴若舒这个倔强的女人感些兴趣。
　　周信然没有提前说，直接去了公司。而柴若舒正在和公司的人开会，商量新人出道的事宜，被周信然突然的造访打断。
　　“你有什么事，不能提前打个电话给我？”柴若舒暂停了会议，将周信然拉到办公室里，面色不虞。
　　“梁军辉现在打算将钱投给凯力传媒。”周信然也是开门见山地说了找她的缘由。
　　柴若舒一愣，随即满脸不在意道：“所以呢？那是他的钱，爱投给谁，投给谁，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若舒，事情没这么简单。”周信然还没说几句话呢，就觉得口干舌燥，“你以前跟过梁军辉，知道他做人做事的手段。他现在给了你台阶下，你不但不下，还要反手打他的脸。他投资了咱们的对家，以后对家起来了，就要压着我们打，对小烨有什么好处？对新人的发展又有什么好处？艺人赚不到钱，公司就亏本。公司亏本，南嘉就没钱看病。这些事你到底想过没有啊？”
　　“我不明白你，我真的不明白你。”柴若舒不断摇头，“你做公司，肯定会有竞对，我不明白这和公司的收益，以及南嘉看病的钱，有什么直接关系。”
　　“当然有直接关系，凯力传媒和咱们的发展路子太像了。”周信然强调。
　　柴若舒耸耸肩，不屑地一笑，“那又如何？”
　　周信然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再看了看柴若舒，觉得以她的固执，这件事的结果，大约还跟上次一样。
　　不同的是，这一次，周信然觉得自己已经筋疲力尽。
　　“我没想到你这人这么自私，假惺惺不原谅前老板，是为了闺蜜，其实只是在圆你自己的面子。”
　　“你说谁自私？”
　　“你啊！”
　　“周信然，你疯了？”
　　二人在办公室大吵一架，周信然摔门而去。办公室一片哗然。
　　柴若舒一声叹气，坐回了座位，揉着太阳穴，觉得劳累极了。一个团队合作，彼此间意见不合是常有的事。但这是第一次，自己和周信然吵得这么凶。差一点，两人就口不择言了。以往，不管自己做出什么决定，他都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也许，为了南嘉，他的心态早已发生巨大改变，只是她没察觉而已。
　　正当柴若舒有些失神时，欧阳烨发来微信，用撒娇的语气，希望柴若舒能来横店看看自己。
　　她原本想直接回他，自己公务缠身，根本走不开，可是对话框里的话打了一半，又全部删了。
　　——嗯，我去看你。
　　——哇，你真好！
　　柴若舒能想象得到欧阳烨此刻眉飞色舞的模样，她的唇角也泛起愉悦的笑容。
　　去看看他吧，就当散散心。
　　（三）
　　虽然还未正式进入初夏，但横店已是久旱不雨，连天上几片薄薄的云，都快被太阳晒化了，更不要说露天拍戏的演员。
　　大牌的演员还好，他们可以拒绝在太阳底下待超过三十分钟，或者一拍完戏，就去保姆车上吹空调。
　　但群演们就很惨了，五月拍十二月的戏，一个个裹着棉袄，在大太阳底下，一站就是一天。
　　横店这地方，就是社会的一个缩影。贫富差距的显现，在这片土地上，被放大到极致。
　　欧阳烨虽然人气很高，但柴若舒却没有给他配备保姆车来拍戏。一则，五月还未到最难耐的酷暑，二则，柴若舒有意让他锻炼锻炼，多贴近群众演员一些，这样的话，被记者拍到，还能落个没架子、亲近底层的好名声。
　　柴若舒刚从大巴车上下来，往广州街的方向走去，就在被围起来的人群里，一眼看到欧阳烨。
　　高挑的个子，白皙的肌肤，让他鹤立鸡群。
　　她看到欧阳烨的同时，欧阳烨也看到了他。
　　“hey——”欧阳烨热情地朝她招手。
　　她弯下腰，翻过绳子，欧阳烨伸出手去拉她，将她带到剧组工作人员面前，略带霸道地介绍道：“我经纪人，柴若舒。”
　　“呀，柴经纪人。”剧组里，还是有不少人听过柴若舒的大名的。
　　只是，对于柴若舒如今的新身份“柴总”，大家还是更愿意称呼她为“柴经纪人”。
　　柴若舒落落大方地跟众人一一打了交道，然后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待会儿到你了吗？台词背得怎么样了？”柴若舒问他。
　　欧阳烨将剧本递给柴若舒，自信满满，“一共就三句台词，我还能记不住？”
　　柴若舒低头翻了翻本子，发现欧阳烨虽然戏份不多，台词也少，但他还是很用心地给每句台词标了注解。
　　“来来，所有人员请就位！”
　　“第六场第一镜，action！”
　　欧阳烨放在身后的手，调皮地朝柴若舒比出一个“yeah”。镜头转到他身上，他又立刻变得严肃认真起来，满脸写着“家国情怀”四个字。
　　他的状态真是不错。柴若舒在心底暗叹。
　　谁能想到，在不久前，欧阳烨还颓废迷惘，差一点要跟自己一刀两断呢。可是，祸事有时候是考验，通过了考验，人就会往好处发展。
　　从前，欧阳烨性格冷淡又毒舌，任谁都不放在眼里。经过这一遭，性格开朗多了，做人也显得情商高多了。不磨不成器呀。
　　欧阳烨在《我们的荣光》里饰演陈独秀的次子陈乔年。他一袭长衫布鞋，受尽酷刑，战友为他即将被害感到难过，他却淡而乐观地回应：“让我们的子孙后代享受前人披荆斩棘换来的幸福不好吗？”
　　开拍的这一幕，正是历史上陈乔年英勇就义的一幕。
　　欧阳烨台词流利，唇角泛起的坚定与乐观，感染了镜头后的一群人。
　　“好！过！”
　　欧阳烨从角色中抽离，直接朝柴若舒走去。
　　“可以啊，一条过！”自己培养出的小孩儿这么优秀，柴若舒自然不吝啬夸奖。
　　“也没什么，可能你来了，我今天状态不错。”欧阳烨摸摸后脑勺，笑着答了一句。
　　导演听到二人的对话，背过身来，胡子拉碴、堆满严肃的脸上，也难得出现一丝笑意，朝欧阳烨伸出大拇指，“后生可畏。”
　　“谢谢导演。”欧阳烨不卑不亢地说。
　　柴若舒远比欧阳烨看起来兴奋，那是因为欧阳烨的表现远比自己想象得出色。原本，叶氏将他这样的关系户加塞进组，柴若舒只是想叫他吃一波献礼剧的红利，在正剧导演、国家一级演员们面前刷个脸熟，没成想，他竟然将陈乔年这个人物演活了。
　　虽然，陈乔年不是《我们的荣光》这部剧的主角，但欧阳烨亮眼的表现，届时一定会引起大家关注。
　　柴若舒看多了表演场面，谁能红，谁不能，她总有个七八分把握。
　　“我们去吃饭吧，我知道后街有一家烤鱼店很好吃。”欧阳烨一边走，一边拿湿巾擦身上的“血”。
　　欧阳烨的这一点小洁癖，真是到哪儿都没变。
　　柴若舒失笑，看了眼不远处围观的游客和粉丝，不禁走得远了些，和他隔开了一小段距离，“我们先去跟他们打个招呼，然后跟剧组的车，送你回酒店。那家烤鱼店的地址，你发给我，我买了打包回酒店吃。”
　　欧阳烨眼底的神色黯淡了几分，脚步迟疑，柴若舒快行了几步，把他落下了。
　　只听他在身后说：“其实，我就是想带你吃一次，我觉得好吃的东西，光明正大地带你去。”
　　柴若舒停下，刚刚还欢欣的神情，此刻也消融几分，她望了一眼四周，低声道：“现在还不行，或许，以后可以的。”
　　欧阳烨听了，脚步钝钝地跟了上去，依照柴若舒的话，扮演了一个完美无瑕疵的偶像，直到步入酒店的门，他才卸下伪装。
　　“生活里演戏，比戏里演戏辛苦多了。”欧阳烨表情有些疲软。
　　“是啊，戏里演戏还能重来，生活里说错一句台词，就能引发动荡。”柴若舒撑在房门口，“把烤鱼店地址发我。”
　　欧阳烨一进房间，就迫不及待脱掉长衫，这粘粘糊糊的衣服套在他身上多一秒，他都不乐意。
　　柴若舒猝不及防撞见他自下而上地脱掉衣服，露出白皙的后背，脸蓦地一红。
　　这几年男色盛行，娱乐圈内也掀起“八块腹肌”、“公狗腰”的审美风潮。欧阳烨因为年纪还小，柴若舒为了留住他的少年感，并没有要求他健身。
　　所以，欧阳烨身上的学生气十足。他裸着上半身的样子，和柴若舒记忆里少女时期暗恋过的某位学长身影重叠。
　　初夏，篮球场，唇红齿白的少年，挥洒的汗水——
　　“发给你了，要豆豉味的。”欧阳烨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
　　这人光着身子，不知什么时候又站到了自己跟前，正弯下腰，用探寻的目光盯着自己。
　　“知道了。”柴若舒触电一般反应过来，看也不看他，转身就走。
　　欧阳烨刚刚还因为她拒绝自己提议而低落的心情，刹时明亮起来。
　　“要看就光明正大看啊，我又不介意。”他在背后喊。
　　“不要脸。”柴若舒骂了一句，脚步匆匆地离开。
　　欧阳烨难得听到她骂人，心里不恼，反而乐得炸开了花，这些花一簇簇，一抹抹地悬浮到了天上。
　　柴若舒拎着烤鱼回来时，欧阳烨刚洗完澡。不知是有意还是巧合，她敲门，他开门时，正好他在穿衣服。于是，柴若舒面对面地，将他的胸膛和肚皮也看了个精光。
　　这下子，自己算是彻底看光他了。
　　“我白吗？”欧阳烨凑上前问。
　　沐浴露混合着荷尔蒙的气息直冲脑门，柴若舒突然想到一句话，如果一个人身上没喷香水，你却闻出了他身上的气味，说明你的基因选择了他。
　　因为想着这句话，柴若舒反应迟钝了好几秒，才又怒骂了他一声“不要脸”。
　　“女人要温柔，别总是骂人。幸好我能忍，这要换作别的男人，你早被甩八百回了。”欧阳烨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直线。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欧阳烨的毒舌功力从没退步过。只是，配方里掺杂了新的情愫，一分是亲近，一分是自然而然的暧昧。
　　柴若舒不理他，自顾自拆了打包袋，烤鱼的香气立刻溢满整间房间。
　　“你还买了啤酒？太好了。”欧阳烨早已饥肠辘辘，已经顾不得鱼味和酒味会侵袭刚洗完澡的自己，直接盘了腿，在食物面前坐下来。
　　见她还站着，欧阳烨长臂一伸，拉了一张椅子过来，拍了拍，“你也坐。”
　　“你晚上没戏？”柴若舒和他确认了一遍。
　　“嗯，表上没写。”欧阳烨闷声回了一句，已经开始往嘴里扒饭。
　　看他这样子，估计早饭、晚饭都没吃。柴若舒在他身边坐下，也吃起饭来。只是，她胃口不好，吃得慢条斯理多了。
　　欧阳烨吃完两碗饭后，开始给柴若舒讲起剧组的八卦。
　　“就刚才，和我对戏的那个程迩，镜头前对工作人员都客客气气的，其实私底下特别张狂，他的助理都是跪下来给他换鞋子。听说是以前皇帝角色演多了，真的把自己当皇帝了。”
　　“还有那导演，每天板着一张脸，那都是对男演员。吴知醺每次找他，他都笑得跟什么似的。我亲眼见过，吴知醺坐他大腿。”
　　柴若舒放下筷子，有些诧异地望向欧阳烨。虽然她一直都知道，男人八卦起来，根本没女人什么事。可是，欧阳烨以前可是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呐。怎么才泡在剧组几天，就变成这样了？
　　剧组果然是个大染坊，欧阳烨也不能免俗。
　　聊着聊着，欧阳烨突然神秘兮兮地，开始说起自己的八卦。
　　“你知道吗？吴知醺平日里公众形象不是个贤妻良母吗？你说她坐导演大腿也就算了，有天半夜还来敲我房门，说要跟我对一对剧本。”
　　柴若舒眉心一蹙，“然后呢？”
　　“我心想，我也没什么和她的对手戏啊。但出于对前辈的尊重，我还是把门开了一个小缝儿，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什么？”柴若舒大概猜得到故事形态，但因为故事主角是欧阳烨，她的全部注意力立刻被吸引。
　　“她穿了件白衬衫，很透明的材质，若隐若现那种。我赶紧吓得把房门关了。然后就装死，一夜睡到天亮。”欧阳烨说到精彩处，还手舞足蹈，生怕柴若舒想象不出来，透明的白衬衫，到底能透明成什么样。
　　柴若舒唇角微微翘起，心中的石头落了地。
　　她很担心自己的小男孩儿会在大染坊里面学坏，可当她意识到自己的担忧时，又觉得可笑。小男孩儿可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虽然嘴毒，但根正苗红。他可是个雨天能突然跳下车去救流浪猫，不喜欢娱乐圈，但为了不让青少年被不良偶像荼毒，愤而入圈的三好青年。
　　“你没跟人家把关系闹掰吧？还有，这件事除了我，你没到处乱讲吧？”柴若舒不放心地问了一声。
　　“没有，次日早上见着她，我还主动叫了一声‘知醺姐’呢。这件事我憋在心里好久了，这不是你来了，才跟你讲的嘛，别人我还不说呢。”欧阳烨一脸傲娇。
　　“那就好。”柴若舒说道。
　　“你呢？最近过得好吗？”欧阳烨的语气，从玩世不恭，慢慢变得认真，一双细长的眉眼，一动不动盯着柴若舒。
　　柴若舒不自觉地将掉落到额前的头发捋到耳后，声音有一丝停顿，“挺好的。”
　　“你觉得自己很擅长撒谎是不是？”欧阳烨瞬间戳穿她的假装，“你能骗别人，骗不了我。说说吧，发生什么了？我都把最近发生的事和你分享了。”
　　“这——”柴若舒淡笑两声，“真的没什么大事，就是和公司的人发生了一点争执。”
　　“关于什么的？”欧阳烨问。
　　“工作上面的事。”柴若舒答道。
　　“好吧。”欧阳烨没有多问。
　　柴若舒庆幸于欧阳烨的不多问，要不然，她和周信然之间的矛盾，就瞒不住了。她暂时不想让欧阳烨知道，他这个准姐夫的“叛变”，也不想让他跟着操心。
　　“一会儿天完全黑了，我们去游乐场玩好不好？”欧阳烨眼底充满期待。
　　“一定要今天去？”柴若舒舟车劳顿一天，其实哪里也不想去。
　　“戏是从后面往前拍的，过几天咱们就不在横店了，要去车墩了。走之前，我想带你转转。”欧阳烨俨然一副主人的姿态。
　　其实，柴若舒从前经手过那么多艺人。横店这地方的每个角落，她几乎都走遍了。只是，柴若舒不想扫他的兴致，便点了点头。
　　（四）
　　夜色融融。
　　柴若舒扎了马尾，戴了超大的平光眼镜来遮挡素颜。欧阳烨则戴了一顶帽檐较低的棒球帽，就拉着柴若舒出门了。
　　两人均打扮低调，若是不仔细辨认，在夜色中看来，不过就是一对普通的小情侣。
　　“我们走过去吧，酒店离摩天轮不过一公里距离。”欧阳烨看着导航说。
　　“原来你想坐摩天轮啊，和女孩子似的。”柴若舒笑他。
　　“我那是陪你坐。”欧阳烨强词夺理，唇角却是笑着的。
　　柴若舒不辩驳，也只是摇头笑笑。
　　路边汇聚各种街头表演和小吃，每个摊位前多多少少都聚了一些捧场的人。这些人里，有的是游客，有的则是讨生活的龙套演员。大家用掌声和买卖来互相慰藉。
　　柴若舒其实很喜欢横店。这一座不大的影视小镇里，混合着理想、欲望和市井。不同的人来这里，就能体会到不同形态的生活。这种包容又微妙的气氛，像是北京的缩影，可又比北京多了一丝人情味儿。
　　走到摩天轮处，刚好没什么人。
　　欧阳烨买了票，就直接拉着柴若舒坐上去。
　　半透明的玻璃座舱，镶嵌在巨大的立式圆盘上。从外面看，夜色下的摩天轮像一阙渐渐升高的月亮。真正坐在里面往外看，脚下的烟火，全是围绕月亮旋转的星星。
　　风景曼妙，人也曼妙。
　　“你知道吗？我这是第一次和男生坐摩天轮。”柴若舒望着外面的风景，感慨道。
　　“我是第一次坐摩天轮。”欧阳烨说。
　　柴若舒微微诧异地看向他。
　　欧阳烨似乎陷入了回忆，“很小很小的时候，在台湾见到，那时候想坐，但是没坐成。长大一些，爸妈总是吵架，我和我姐相依为命，根本没心思闹着坐什么摩天轮。长大后，我一个大男人自己来坐摩天轮，多丢脸？所以就一直没坐过。”
　　柴若舒好奇的倒不是他一直错过摩天轮，而是——
　　“你小时候去过台湾？”她从没听南嘉提过这件事。
　　“嗯，很小的时候吧。”欧阳烨眼神涣散，似乎记忆变得模糊。
　　原来姐弟二人小时候就在台湾待过，怪不得南嘉退圈后，选择去台湾学习。人总是会依赖自己小时候去过的地方，吃过的食物，这些被锁定在安全区域的记忆，都是富有极其深厚的感情的。
　　摩天轮渐渐升高，欧阳烨从回忆里抽离，他的耳边听到柴若舒轻轻浅浅的一句：“咱们俩都是第一次，也算有缘分。”
　　眼前，柴若舒眸底的神色，与窗户外高低错落的座舱交叉映照，迸发出一种艳丽夺目的光彩。
　　一时间，过去看过的所有爱情电影和小说，都在脑海中浮现。
　　欧阳烨身体里的血液都在躁动，他情不自禁地站起身，俯下腰，向她靠近。
　　“你身上擦的什么香水？真好闻。”他说。
　　柴若舒心跳渐快。她身上根本没擦什么香水，只是喷了几下烤鱼店附赠的火锅去味剂。欧阳烨异常的反应，让她又想起那句话：如果一个人身上没喷香水，你却闻出了她身上的气味，说明你的基因选择了她。
　　“我没有——啊！”
　　座舱忽然倾斜，柴若舒尖叫出声。
　　欧阳烨也吓得不轻，他双手分别撑在柴若舒身旁两侧，整个人倒向她，却没有完全扑向她。他的脸离她的，只有半尺远。他的鼻尖，快要触碰到她的。
　　两个人对视，双方眼中一闪而过的局促，化成了脸红脖子粗的炙热表现。
　　欧阳烨吞咽喉咙的声音，在密闭寂静的狭小空间里，显得莫名响亮。
　　座舱升到最高点，在慢慢下滑的过程里，又恢复了平稳。
　　“你没事吧？”欧阳烨伸出手，要去扶她。
　　柴若舒避开那只手，迅速整理了一下乱掉的头发，随后正襟危坐，撇过头，看窗外。那只手的主人，只能退回到自己的座椅上，好像只有两个人都规规矩矩坐在自己应该坐的位置上，世界才能维持平衡。可是欧阳烨心底却格外贪恋，那失衡的一瞬间。
　　两个人一直到摩天轮转完一圈，也没有再说话，甚至，回酒店的路上，彼此之间，都显得沉默。最后，还是欧阳烨先开口打破了沉寂。
　　“要不要再吃些什么？我还知道一家烧烤很好吃。”他说。
　　“来横店几天，就对吃这么了解？你可是个偶像。”柴若舒斜眼瞧他。
　　“偶像怎么了？偶像也要活得接地气呀。平日里睡眠不足，脾气还得压着，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要是再吃不好，那人生多憋屈呀。”欧阳烨回她。
　　这要是在北京，说什么，柴若舒都要管住他的嘴。但在横店，她自己都是来散心的，便也放松了对他的要求。
　　两个人找了一家烧烤摊，点了一些各自爱吃的，正站在路边等待时，却发现身边的人越来越多，还大多是年轻的游客。
　　欧阳烨习惯性地将帽檐压低，背过身，往远处站了站。
　　“老板，刚刚的串儿全部打包带走。”柴若舒跟老板说。
　　“好咧。”老板将串儿撒上一把孜然和辣椒，又刷上自家特制的酱料，用塑料袋捆扎后，塞给她。
　　“走。”柴若舒朝欧阳烨比了个离开的手势。
　　两个人抄了条没什么人走的近路回酒店，一路上，烧烤的香气不断从袋子里钻出来，勾得两个人还没等回酒店，就拆了袋子，一边走，一边吃。
　　“这家的酱料确实好吃。”柴若舒夸道。
　　“是吧，其实肉烤得一般，还没我们高中巷子口的肉烤得好，但人家的酱料是灵魂。”欧阳烨咬下一大块火腿肠，含糊不清地回她。
　　“哎？你吃过烤麻雀吗？小时候，我们学校门口的烤麻雀那才是一绝。先拿酱料腌过，然后烤得外焦里嫩，连骨头都不用吐的，这么大，我一口一只。”柴若舒肚子里的馋虫和记忆一道被勾起，兴奋地直拿手比划。
　　“这个北京倒是没有，哪天你带我去你们那儿吃。”欧阳烨说。
　　“行啊，就是不知道摊主在不在了。我上中学时，他就好大岁数了。”柴若舒回忆起人生中最轻松的时光，话匣子一下子就打开了。
　　两个人走得不快，还是很快就到了酒店。
　　“那个去味剂好像还在你房间，我去拿一下。”柴若舒说。
　　“成。”欧阳烨从口袋里掏出房卡，自然而然地交给柴若舒，好像他人生中所有需要走进去的门，他都愿意放心地将钥匙交给她。
　　让柴若舒来掌舵，他从抵触到接受，再到如今的全盘相信。
　　两个人并肩走回房间，和刚从剧组回来，还没来得及卸妆的吴知醺一行人擦肩而过。
　　“知醺姐，下戏啦。”欧阳烨礼貌地打招呼。
　　“是啊。”吴知醺对欧阳烨态度亲昵，看到一旁的柴若舒，神色忽而倨傲了起来，“这是——”
　　“啊，这是我的经纪人柴若舒，下午也在片场。”欧阳烨介绍道。
　　“哦。”吴知醺拖长尾音，听起来并不是很礼貌，“可能我在车上看剧本，没太留意。”
　　“你好。”柴若舒友好地打招呼。
　　“嗯，你好。”吴知醺依旧是态度散漫，眼角却一直往柴若舒脸上瞧。
　　柴若舒知道她好奇自己，于是一颦一笑都做足姿态，让人挑不出毛病，结果却在她眼里看到了不屑和鄙夷。
　　吴知醺这种女人，柴若舒身边少，但不代表不知道。她们是女人堆里的大飒蜜，男人怀里的小妖精。妖是真的妖，飒却未必真的飒。一旦和她发生利益冲突，第一个将同性推出去挨枪子儿。
　　柴若舒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非要跟她较劲儿。
　　“我的东西还在你那里呢，我们走吧。”柴若舒自然又亲昵地催促欧阳烨。
　　柴若舒的亲昵，比之吴知醺的，更让欧阳烨受用，这是显而易见的。
　　两人进了房间后，吴知醺的眼神怨毒得，能将房门盯出一个窟窿来。
　　“他们两个人确定是经纪人和艺人的关系？不是情侣？”吴知醺问身边人道。
　　身边人犹豫了一下，回道：“没听过什么风言风语，但是刚刚瞧欧阳烨的眼神，好像真跟他经纪人有什么似的。”
　　吴知醺唇角布满嘲讽，“真是没眼光，把一个没根基的女人当个宝。这种人，红不长久，给他杆子，都不知道顺着往上爬。”
　　说完，她扭头就往自己房间走。
　　（五）
　　柴若舒在横店待了四五日，直到剧组转组去车墩，她才动身离开。
　　欧阳烨请了一天假，特地送她到义务车站。
　　“你说你请这一天假，大张旗鼓的。还得我开车，还得大雄把车开回去。何必呢？”柴若舒拿余光瞟他。
　　欧阳烨将座椅往后调，以一种极其舒服的姿态躺倒，“就想和你待在一起，不行吗？”
　　“行。但你以后可不能这么任性了，给人印象不好。在这个圈子里，还没站稳脚跟，就先飘了的艺人，通常都红不长久。你看那些演艺圈常青树，哪个不是十年如一日的谦逊。就算是装的，装一天简单，装一年也不难，一直装下去，可就是修养了。”柴若舒边开车，边板起脸来教训他。
　　“好啦好啦，好不容易和你待在一起，你还教训我。”欧阳烨打断她，声音里却带了丝撒娇的意味。
　　柴若舒扶方向盘的手一软，再也说不出什么教训的话来。
　　这小子，以前不挺叛逆，挺有个性的？现如今，粘人、爱撒娇，真像陷入恋爱里了，和从前判若两人。
　　柴若舒的心说，不能放任他的感情如此一发不可收拾。但她的身体说，她好享受来自弟弟的温言软语。
　　而坐在后排的大雄，双目一闭，对自己两位顶头上司之间的暧昧情愫，不敢看，也不敢出声，生怕知道太多秘密的自己，会被秘密处决。
　　车子行驶在路上，离火车站还有三公里时，柴若舒接到一个电话，来自自己新招的助理仇瑛。
　　她没避讳欧阳烨和大雄，直接开了免提。
　　“若舒姐，你什么时候回来？出事了！infree打算转签凯力传媒了。”
　　车子猛地一个急刹车，熄火在路边。柴若舒将排档挂入空档，重新启动发动机。
　　“什么时候的事？”柴若舒问。
　　“就是今天，不对，应该前几天就开始了，但是我们是今天才知道的。”仇瑛语无伦次，听起来真的很着急，“若舒姐，我知道你在休假，但是这件事真的很急，否则我也不会打扰你了。”
　　“没事，我一会儿到车站。你先把大概的前因后果和我讲一讲。”柴若舒强装镇定。
　　原本半躺着的欧阳烨和后排闭目养神的大雄，此刻都竖起耳朵，精神抖擞起来。
　　“其实我了解得也不是很详细。这几天，凯力传媒在圈内公开扬言高价收购明星团队和艺人，很多明星团队冲着钱和资源，都主动前往凯力传媒寻求合作。Infree团队里的几个小男孩儿原本还对咱们公司忠心耿耿，但没经得住执行经纪人的挑拨，说要转签凯力了。凯力那边居然也看好他们，说愿意帮他们付解约费，还承诺了一些特别好的资源，作为见面礼，现在这件事，八九不离十了。”仇瑛说。
　　“都没人和我打过半分招呼，就八九不离十？”柴若舒骤然提高声音分贝。
　　仇瑛在电话里，吓得不敢再说话。
　　柴若舒的脸色阴沉得吓人，“先想办法稳住局面，一切等我回去再说。实在稳不住，找周信然。”
　　虽然自己和周信然闹了不愉快，但紧要关头，相比吴轩和柳紫，还是周信然更能靠得住一些。
　　“若舒姐——”仇瑛吞吞吐吐。
　　“说。”柴若舒脸色已经黑得如同压城的乌云了。
　　“我们第一时间找了信然哥，但是他说，这件事——不要管。”仇瑛最后三个字从嘴边溢出来时，都是颤抖的，因为她也不相信这是周信然的原话。
　　柴若舒深吸一口气，“行，我知道了，你忙吧，我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晚点我们开个会。”
　　电话挂断。
　　欧阳烨忍不住开口：“Infree？就是你为我举办归来仪式时，那几个冲我喊加油的小男孩儿？”
　　“嗯。”柴若舒闷声应道。
　　“这几个小兔崽子！真本事没学多少，见利忘义的本事倒是学得快，哪儿有利益，就往哪里钻！”欧阳烨骂道。
　　“公司选拔他们，培养他们，花费了很多心血。凯力现在把人挖走，我们先前的努力就全部作废了。”柴若舒的语气有些低落。
　　“怕什么，就算他们全走，还有我呢，我一个抵他们十个。”欧阳烨语气激昂。
　　柴若舒虽然忧愁满面，但欧阳烨的话还是为她注入一管强心剂，给了她不少安慰。
　　大雄此时此刻也不再装聋作哑，开口宽慰柴若舒道：“若舒姐，就算，最后的结果真的不尽如人意，你也别太伤心。公司还有咱们一哥撑着呢。何况，他们要离开，就要赔钱，咱们拿他们赔的钱再培养新人就是了。”
　　“大雄说得对哎。”欧阳烨附和道：“先前的经验可以直接拿来用，咱们再找一批比他们更年轻，更听话，条件更好的小男孩儿，流水线培养出来后，跟凯力的人对打，抢他们资源，气死他们。”
　　“你们说的，我都知道。”柴若舒车子开得很慢，说话的语速也慢下来，“只是，那些小男孩儿刚入圈子，对未来有很多美好幻想。他们被眼前的利益蒙蔽，觉得凯力肯花重金替他们赎身，过去之后，这笔账是要十倍算在他们头上的。以后，他们的工作负担会很重，再也没时间学习，所赚到的每一笔钱，都会被公司抽去大部分，剩下的那一点儿，还要团队平分。男团竞争激烈，红利期也不过就那么几年。凯力耗尽他们的价值后，就不会管他们死活了。如果善良一点，肯放他们走还好。不放人的话，他们就要自己凑赎身费了。”
　　小男孩们现在觉得凯力的人满面慈善，可是娱乐圈的人做的每一笔“慈善项目”，都有利可图，无人做亏本买卖。
　　柴若舒在圈内浸淫多年，早就看透了。
　　欧阳烨和大雄纷纷沉默，他们以为柴若舒着急上火的首要原因，是公司利益，这个无可厚非，但没料到，她是怕这些自己亲手栽培的小男孩儿们所托非人。
　　二人都有些错愕，错愕之余，全是感动。
　　“若舒姐，就凭你这一副好心肠，老天爷会保佑你的。”大雄开口道。
　　“老天爷不保佑，我保佑。”欧阳烨用开玩笑的语气接着说。
　　柴若舒摇摇头，“将心比心罢了。”
　　抵达义务火车站时，因为人流量大，欧阳烨迫不得已留在车上，大雄则将柴若舒一直送到检票口。
　　柴若舒一边过安检，一边给周信然打电话。
　　“喂，信然，Infree的事——”
　　“你相信我。”
　　他直接打断柴若舒的话，看来对柴若舒这一通电话的来意了若指掌。
　　“我相信你什么？公司出了这么大的事，要不是仇瑛告诉我，我都不知道。就因为我不接受梁军辉的投资，你就不管公司了？”柴若舒觉得莫名其妙。
　　电话那头传来嘈杂的声响。
　　“若舒，我俩的争执和这件事无关。你相信我就好。”说完，周信然直接挂断电话。
　　柴若舒看着手机，各种糟糕的情绪挤满胸腔，比火车站的进出状况还要混乱。
　　（六）
　　柴若舒回到北京，发现事态发展，远比自己了解的还要严峻。
　　Infree的成员开始无故缺席公司培训，星烨公司和腾龙平台敲定的第二届《中国最青春》的承办权也落入凯力传媒囊中，凯力那边声势浩大地开启官宣和预热，仿佛在打星烨的脸。
　　业内对曾经蒸蒸日上的星烨公司，都抱着唱衰的态度。连公司待签的艺人，也都蠢蠢欲动，开始推迟或者拒绝签约。柴若舒面对四面楚歌的现状，入行以来，第一次真切感受到，资金实力相差太大所带来的寒意。
　　“若舒姐，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仇瑛问道。
　　“我不知道。”柴若舒抱着头，第一次在工作上不知所措，“你把门关起来，让我冷静一下，仔细想想。”
　　“好，若舒姐你也别太苦恼，我们大家都在的。”仇瑛安慰她。
　　这名新招来的助理小姐，虽然能力不出众，但胜在温柔体贴和忠心。可当问题来临时，所有情绪上的宽慰，都不及一个能解决问题的办法有用。
　　柴若舒剥了颗薄荷糖放入口中，随后静静地躺在靠椅上。她现在不想听任何人说话，甚至是不想听到***响。
　　好几天了，只要是有消息传来，一定是坏消息。但往往这种时候，越不想来什么，就越来什么。
　　办公室的电话铃声响起，是Infree的助理。
　　“若舒姐，舟舟今天没去学校，我打他电话，始终打不通。”助理的语气听起来很急。
　　“我知道了。”柴若舒低声道，随后挂断电话。
　　她没有多问一句，譬如舟舟这几天有没有什么反常，或者舟舟会不会是生病了、出事了之类的话。
　　Infree的成员接二连三出走，现在最后一名还算乖巧的成员，也受不住诱惑，打算以沉默的姿态抵抗星烨。
　　在柴若舒内心，最后一根稻草被压垮。
　　她看着落地窗投射出的影子，那个人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忽然，柴若舒不知从哪里生出的一股冲动，她拎起桌上的包，直接冲出公司，开着车，往凯力传媒而去。
　　凯力有了投资，便搬去了某靠票务平台起家，领跑国内院线电影的影视公司楼上，和它当起邻居。在外人眼里，这意味着两家公司关系暧昧，少不了后续影视方面的合作。
　　柴若舒到了楼下，前台小姐见她气势汹汹，急忙拦她。
　　“请问，您找哪位？”
　　“找谁？找凯力的孙总。”
　　“见孙总需要预约的，您预约了吗？哎？您不可以硬闯，再硬闯，我要叫保安了。”
　　“我见你们孙总还需要预约吗？我们可是老熟人。”
　　柴若舒咬牙切齿，眼底的杀气瞬间高涨，令前台小姐不敢再拦她。
　　“她在几楼？”
　　“七，七楼。”
　　柴若舒脚踩高跟鞋，犹如奔赴战场的女将军，势如破竹地步入电梯。前台小姐慌忙回到前台打电话去总裁办公室，将楼下的情形通报一遍，并请示是否需要叫保安上楼。
　　“柴经纪人，别来无恙。”孙佳奇坐在办公室里，望着突然出现的柴若舒，一点也不惊讶，似乎早做好了迎接她的准备。
　　桌上，刚泡好的热茶和咖啡，氤氲的雾气，朝着柴若舒出现的方向直飘。
　　柴若舒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下，抬眼扫了办公室一圈，装修风格似曾相识。从前，梁军辉的办公室就是这般模样。
　　博古架、梨花木桌椅，还有各式古董瓷瓶儿、茶具，装点满整间屋子。与其说，这是中式古典装修风格，不如说，是人民币砌出的风格。
　　“孙副总，如今是孙总了。咱别总这么假惺惺的。我是没想到，这么些年过去了，你挖别人墙角的本事又长进了。”柴若舒眼角眉梢全是讽刺。
　　孙佳奇倒是不生气，她淡淡地笑了笑，语气平平地来了一句：“我也没想到这么久了，乔橘的事儿你还耿耿于怀。”
　　“受害者不能喊冤，凶手不就乐得逍遥自在了？”柴若舒郁积在眼底的不满，全化作了语言上的刀子。
　　“弱肉强食，谁抢到就是谁的。柴经纪人，你怎么老喜欢讲道理呢，跟小孩子一样。”孙佳奇又是一笑，一点没被激怒。
　　她左一句“柴经纪人”，右一句“柴经纪人”，丝毫没把柴若舒放在与自己相同的位置上平等交谈。
　　柴若舒被她的厚脸皮彻底惹恼，却不发作，只是站起身，冷笑一声，“道理是讲给听得懂人话的人听的，至于你，不要脸有不要脸的打法。我可以告你恶意竞争，咱们法庭见。”
　　说完，柴若舒将桌子上的茶一饮而尽，空杯朝外，“茶不错，感谢招待。希望我下一次见你时，你还笑得出来。”
　　柴若舒转身要离开，却听到背后，孙佳奇得意地来了一句：“我们下一步的计划是打算收购星烨公司，柴经纪人，我很看重你的能力，之前没能聘请到你，以后总有机会的，到时候再请你喝茶。”
　　仿佛一声闷击，如响雷般乍现。
　　柴若舒见识过梁军辉的狠戾，如若没有梁老板撑腰，孙佳奇万万没有这么狂妄。
　　该来的总会来，其实，她在拒绝梁军辉的那一天就该想到后果了。
　　当所有的恶意，像恶犬一般，明着集体向自己扑来时，柴若舒反倒不怕了。无非就是被打落谷底，无非就是众叛亲离，无非就是重新来过。
　　柴若舒并没有钢铁般的心脏，但她却有着钢铁般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