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合翅膀

8岁时，爸妈为了以后收彩礼又把我领回去。

我想读书，爸妈说：「找那疯子要啊。」

后来我考上985，我哥败光了家财。

爸妈对我和颜悦色：「疯子病了别管他，我们才是你亲爸妈，你的钱得给我们呀。」

01

我是季阳的亲妹妹，同父同母，却同人不同命。

他在爸妈身边长大，受尽宠爱。

而我一出生，爸妈便想要将我淹死。

他们在包着我的破布外面绑着石头，准备把我沉到河里。

奶奶看见了坚决不同意，抱着我挨家挨户求人收养。

最后，只有村里脾气暴躁的老光棍疯子愿意收养我。

条件只有一个，他无儿无女，需要我长大奉养。

自此户口落在养父头上。

养父习惯一个人抽烟喝闷酒，对小孩束手无策，奶奶只能偷偷帮着照顾我。

我长到五岁时，记忆里奶奶已经很老了，养父开始让我洗衣做饭。

养父喝了酒会骂我赶我走，周围全是看热闹的人。

我爸妈抱着季阳也在其中，只有奶奶捂着我的耳朵把我护在怀里。

但养父酒醒了就不会骂我，会给我买糖吃，护着我。

有次我不小心蹭破了领居家小孩手上的一点皮。

他爸把我压跪在地上，他妈对我左右开弓，指甲挖在眼角，鲜血糊满眼睛。

我想挣扎着起来，却抵不过山一样的重量，害怕到发不出求救声。

奶奶听到动静，抄着扫把就来打他们，边打边骂。

拉扯之间，奶奶的一根手指被搞折了，后来是养父粗暴地赶走了他们。

他看着我受伤的眼睛，发了好大的火：「你们也敢打老子的女儿，再打一次，信不信我砍死你们。」

他青筋暴起，模样疯癫，却把我紧紧护在身后。

大家都怕被疯子打，他此刻在我眼中高大极了。

从那以后，养父不喝酒了，每天早出晚归干农活，我就给他送饭送水，我们成了彼此的依靠。

但我没有亲生爸妈庇护，不受小孩欢迎，童年生活很孤寂。

他们受大人影响，都叫我野孩子，冲我吐口水，推我下粪坑。

季阳则是给了我一个桐子果，告诉我里面是花生很好吃。

我吃了躺在床上吐一下午白沫，奶奶不断给我喝水我才缓下来。

后来我才知道桐子树结的果子有剧毒。

我慢慢长大，听着村里的闲言碎语，懵懂地知道自己有哥哥也有父母。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我被欺负时，他们当做没看到。

哪怕是只阻止一次，我也不会过得那么惨。

彼时，我觉得没有父母也没什么，我有奶奶就好。

02

八岁时，奶奶去世，临终前要求我爸妈带我回去上学。

他们嘴里敷衍，却没有立即去做。

唯一爱我的亲人走了，我只有养父了。

不久后，村里有人嫁女儿收了一大笔彩礼，很多人羡慕极了。

我爸妈以没生出弟弟为理由，找上门要领我回去。

养父同意，他说：「女孩子还是跟着自己父母才不会受人欺负，你跟着我会被人看不起。」

原来他知道我被村里小孩欺负。

那天，我跟着爸妈走了老远再回头看，养父一直站在门口看着我。

我有些不舍，也开心重新拥有了亲人，和家人团聚。

我回了自己家，户口却没迁回来，我爸妈精着呢，怎么可能甘心养我。

村里人打趣我爸妈，多一个女儿有福气。

人前，我爸妈乐呵呵说好。

等人走后，我妈猛翻白眼，我爸唉声叹气。

季阳放学后看到我，十分生气：「爸，妈，你们怎么能把疯子家的野孩子带回家，赶紧让她滚蛋，我没有妹妹。」

我讨好地叫他哥，他有时当没听见，有时会狠狠咒骂我。

在新家里，我以为会有所不同，结果依旧要干之前干的活。

做一日三餐，喂鸡，喂猪，放牛。

不同的是，之前只需要洗养父的衣服，现在要洗全家人的衣服。

不过我已经习惯干活，至少不会再被人骂没人要。

季阳不喜欢读书，总是随地乱扔书本。

我收拾的同时，忍不住偷偷看书本里的内容，看不懂，但我喜欢读书。

强烈的欲望支使我把读书的想法告诉了爸妈。

我妈斜眼看我，强烈反对：「你哥读书就行了，你个女孩凑什么热闹，哪有钱供你读书。」

我爸更不客气：「女孩子就做好家务等着嫁人，你读书有什么用，浪费钱。」

「16岁你就可以嫁人了，别想那些不该的。」

季阳附和：「我就说你偷拿我书干嘛，想读书没门，我才是家里的顶梁柱，以后这个家还要靠我呢，你就乖乖等着嫁人吧。」

骗人，奶奶明明给我留了学费，叫我读书。

钱肯定叫我爸妈吞了，奶奶死了，他们就不认账了。

我急得眼泪直打转，爸妈不想送我读书，季阳更不想让我读书，没人帮我。

03

我跑去找村主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读书，村主任一定能管这事。

村主任亲自上门，说国家义务教育必须遵守。

我爸妈自然不能说不让我读书，只推说没有钱，供不起。

我爸妈不肯出钱，村主任也爱莫能助。

俗话说，小人难缠，君子也无力。

村主任走后，我妈扯着嗓子冲我吼：「贱丫头养不熟，想读书，你去找你那个疯子爹啊，你户口又不在我们家，给你一口吃的就不错了。」

难堪，瞬间爬满了我全身。

我想辩驳我是你们的女儿，不是养父的女儿，凭什么要求别人送我读书。

但我不敢还口。

季阳看着我幸灾乐祸。

向我炫耀手里我一直吃不到的牛奶糖，就像炫耀他能读书一样刺眼。

第二天，我舍去尊严，去了养父家。

家里全是一堆堆的脏衣服，几天都未清洗的碗筷，发出刺鼻的味道。

养父浑身带着酒气，颓废得很，看到我，他瞬间眼前一亮。

我自觉洗了脏衣服和碗筷，把地扫干净。

才鼓起勇气看向他说：「爸，我想求你一件事，我想读书。」

养父黑瘦的脸上带着笑，「村主任来找过我了，你爸妈都不想让你读书，我为什么要送你读书。」

我看着养父，希望就在眼前，只想再争取一把。

我哽咽道：「爸，我真的不想嫁人，只要你让我读书，我当牛做马回报你。」

养父皱着眉狠吸几口叶子烟，过了很久才说：「好歹你叫我一声爸，你就是我的女儿，他们不送你读书我送，但是你要做到两点。」

「考一个985回来，你老子就是因为没有文化被人嘲笑了一辈子。」

「读书有成后奉养我，如果被我发现你读书不专心谈恋爱，我会打断你的腿。」

我立马擦干眼泪，疯狂点头：「我发誓，我一定会考个985回来，我一定会奉养你到老，说到做到。」

养父带着我回去，说要送我读书，这次我爸妈没敢在说什么，很快同意了。

他们商量好，我爸妈管我吃住，养父管我读书的一切费用。

季阳很不高兴，但爸妈都同意了，他再怎么蹦跶也无济于事。

村里人都说我养父是冤大头，养父听了只说他乐意，不管私底那些看笑话的人。

养父为了给我出学费，把家里的田地转让给别人，自己去工地上干活，那里工资高。

开学时，他递给我厚厚的一大沓钱，有些背面还沾了点血渍，我知道这是他的血汗钱。

养父没有文化，只能做苦力活赚钱，我会报答他的，一定。

我顺利上了小学，一直到小学毕业，我都很珍惜来之不易读书的机会。

我每门课成绩都很好，每次拿到奖状回去，我爸妈没什么表示，只关心季阳的成绩。

养父每次休假回来看到奖状却很开心，夸我有读书的天分，让我继续努力。

直到我和季阳上了同一个初中，麻烦事来了。

04

季阳不爱读书，成绩一直不好。

我爸妈又迫切的想让他有个好成绩，将来好考个重点高中。

就一直让他留级，最后居然跟我一个级。

季阳不仅学习差，还打架斗殴，逃课上网吧打游戏。

跟着他鬼混的有一大帮子学生，敢跟老师对着干。

因为影响恶劣，学校以及班主任都想让季阳退学了。

我爸妈听了赶紧跑去学校求情。

最后以我学习好为由，把季阳调来跟我一个班，让我辅助管着他学习。

我也因此有了我爸妈多给的生活费，每周50元。

季阳每周200元生活费，我妈说男孩子正在长身体需要多吃。

我给他补课时，他不是踢我桌子，就是撕我书。

生活费还被他抢了，我反抗不过直接被他用脚压趴在地上。

他讽刺我：「那是我爸妈的钱，你拿着也不害臊，这钱只能给我。」

一个人花两份生活费，季阳过得十分滋润，身体越长越圆润。

我越来越瘦，养父每次见到我都会塞给我几十块钱。

叮嘱我好好学习，多吃点养好身体，不要担心学费，他给我攒着呢。

我没花多少，全放在钱袋里存起来。

奶奶祭日，我用存的私房钱，准备给奶奶买鲜花祭奠。

结果被季阳翻出来，拿去跟小弟瓜分了。

我赶到时，只见到满桌子的啤酒，小吃，周围全是香烟的白气，难闻极了。

季阳得意地看着我：「你也没几个破钱嘛，连几包烟都买不起，啤酒都还要我出钱买。」

他的小弟们哄然大笑，眼色各异。

季阳还恶人先告状，向爸妈污蔑我偷他钱。

回到家我就挨了打，怎么解释都没用。

时间飞逝，转眼到了初三的关键时刻。

越临近中考，压力越大，每天晚上我都要学习到很晚，手里的卷子做了很多遍。

书中的内容已经温习过无数遍，我怕考不上重点高中，真的要刚16岁就嫁人。

季阳依旧很潇洒，什么答案都不关心。

终于中考来了，那几天下着大雨，我顶着被雨水溅湿的衣服，默默写下答案。

考完了，雨也停了，我的心也静了，就等一个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