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若凝木臣寒

“朕和月儿成亲，她喊了一晚，皇后没吃醋?"

“陛下，月贵妃拿落红帕嘲笑她，她喝了3碗红花汤，正痛得打滚!"

世人都说，帝王厌恶极了皇后。

秦皇后死后的第一天，木臣寒却连下三道圣旨。

第一道，宫中不得见秦若凝灵位，不得挂丧，不得提起皇后。

第二道，所有人不得再进坤宁宫一步。

第三道，嫡子赐名承嗣，封为太子，由秦老将军抚养。

秦若凝死后的第二天，有大臣上奏拟定皇后谥号，帝王看了一眼，大发雷霆，置之不理。

为入史册，由内廷监挑选，最后选下宁嘉二字，史称宁嘉皇后。

御史列传，寥寥几笔:“宁嘉皇后，帝王一生所恶，双二年华，殁于秋。

秦若凝死后的第三天，最受帝王宠爱的贵妃被打入冷宫，受尽酷刑折磨。

秦若凝死后的第四天，木臣寒做了一个梦。

梦到十四岁那年，父皇办了个百花宴，召众大臣带家眷来宫中饮宴。那日春色正好，桃花灼灼，他途经审经阁，听见阁楼的窗子被人推开。

他站在几步外回头望，正撞上秦若凝一双带笑的眼眸。

他走上前，叫了一声:“若凝。”可眼前大雾忽起，眼前的音容笑貌消散如烟，幻变成漆黑冰冷的夜里，秦若凝躺在床上，满身是血，鲜血涌到他脚边，染红了鞋底。

秦若凝睁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最后掉出一滴眼泪。是红色，血泪。

泪水滚烫，木臣寒忽然从梦中惊醒，吐出了大口鲜血.….….

秦若凝死后的第五天，帝王散尽六宫嫔妃，传位给太子，带发修行，一生苦修，为一人赎罪。

“恭喜后娘娘，生了个小子！”

秦若凝提不起一丝力气，甚至连看这孩子一眼都不能。

“娘娘，您怎么了？怎么流了这么多皿！”

看见鲜皿濡湿了大半床铺，侍女小如吓坏了。

秦若凝感受着温度一点点从体内流失，忽然想起木臣寒临走时说的那句，会在孩子出生前回来。

可那人最后一次许诺，也失信了。

秦若凝艰难地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微弱：“小如……我死以后…替我放一把火……烧了这坤宁宫……”

这些带不走的，她全烧了！

今生来世，她都不愿与木臣寒再有瓜葛！

夜色黑沉，她看不清窗外的天空。

视线里只剩了一面青瓦红墙，冷冷的将她围在这片漆黑的夜里。

好冷，好冷……

秦若凝闭上了眼，眼前的夜色却一点点亮了起来，恍惚中瞧见娘亲笑着朝她走来。

她眼角沁出一滴泪，伸出手：“娘，你来接若凝回家了…”

小如只听着这一句，怀中孩子突然厉声哭喊起来！

下一刻，便见秦若凝的手直直垂了下去！

“娘娘——！”

一把大火，烧红了冰冷的长夜。

晨雾方才散去，回京的人马才秦秦进了都城。

木臣寒坐在马上，昨夜见城方向似有大火，他连夜启程，一路来心里总觉不安。

他回头问起后面的常磊：“今日回去可能赶上皇后诞子？”

常磊连连点头，喜道：“按着正常月份来算，还得一两月オ会有动静呢，陛下只需提前给嫡子起个好名字了！”

木臣寒不由笑了：“朕早想好了，若是女儿便起名宁康，望她康宁长乐。若是嫡子便叫承嗣，以后便让他来继承朕的江山！”

回京的人马到了城门口，沉沉的宫门缓缓打开。

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只见朱红的大门，青灰的瓦檐上挂满了白色的丧布，墙头立着白幡，在风中招摇。

宫人们见到木臣寒，齐齐下跪。“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朕还没死，谁许你们挂丧！”木臣寒脸色阴沉的不像话。

其中一个宫人颤颤巍巍的开口：“陛下，昨日夜里后娘娘薨了…***大丧，按制需挂幡一月。”

话音刚落，木臣寒一脚狠狠踹了上去：“胆敢胡说八道，诅咒***，罪该万死！说，是不是秦若凝让你们这么做，来骗朕的！”

宫人只不停磕头请罪。

木臣寒突然策马疯了一样往坤宁宫的方向奔去。

所有人都未曾见过，帝如此失态。

到坤宁宫时，大火早已扑灭，只剩一片焦土。

木臣寒看着眼前的景象，几乎难以喘息。

“皇后呢？”木臣寒扫视一眼众人，眼眶发红，“皇后呢！”

所有人跪了一地，唯有抱着孩子的小如走向他。

她重重的磕了一个头，额头顿时鲜皿直流。

“昨日夜里娘娘早产，可贵妃将所有太医留在永乐宫，就是不让太医去看后娘娘，还扣下了娘娘宫里所有去请太医的宫人……”

小如眼泪合着满面皿污大喊道：“娘娘是皿崩而亡啊！”

“陛下，纵然您不爱娘娘，可夫妻五年，请您还娘娘一个公道吧！”

建安八年，二月初二。

坤宁宫的桃花开了初芽，春雨蒙蒙，冷透整座宫殿。

“瑾儿，陛下是不是又去了永乐宫？”秦若凝望向那片看不到头的宫墙，神色恹恹却声音平静。

“……是。”大宫女瑾儿低声回答，担忧地上前替她披上鹤氅，“皇后娘娘，您身子不好还是回屋吧。”

秦若凝眼神微黯，许久轻轻摇头。

“无妨，你替本宫将那匣子里的明徽剑拿出来，置了一整个冬，怕是锈了。”

那剑是木臣寒送她的唯一一件礼物。

瑾儿却忍不住劝道：“娘娘，那哑女也不知用了些什么手段，轰得陛下都不知多久没来坤宁宫了，您还管那剑做什么？”

冷雨飘摇，打落初芽。

秦若凝看着她又像是在看她自己：“瑾儿，她如今已是皇贵妃，莫要再口出不逊。”

瑾儿心里难过，只得转身去拿出那把断剑。

秦若凝用手帕仔细擦拭着剑身，仿佛这断剑是什么稀世珍宝。

这时，“嘭——！”的一声。

坤宁宫的门是被人踹开了！

秦若凝手一顿，缓缓转过身。

果然，来人是木臣寒，姜国皇帝，同时也是她的夫君。

木臣寒一身黑底龙纹长袍，狭长的凤眸蕴满怒意，开口就是斥责。

“秦若凝！你竟敢趁我不在谋害绣儿！”

秦若凝一怔，却是缓缓起身行了个礼，像是没有感受到木臣寒的暴怒一般：“臣妾只是按照您离宫前的嘱咐，命太医院送了些补药过去。”

她如实说了，木臣寒却越发愤怒！

他一把抓住她的下颚，那眼神如刀一般落在她身上。

“秦若凝！你明知道绣儿当年为了救朕，自此身虚体弱，虚不受补！我让你照看她，你就是这么照看的！你这皇后看来是不想做了。”

秦若凝下颚一阵疼痛，心口苦得发涩。

她是他的皇后啊，明明他也曾送她长剑，许她一生。

可如今他心里，却只有一个农家哑女，从那女子进宫，他似乎就再未给过她好脸色……

秦若凝艰难开口：“陛下，臣妾送的都是性平之药，皇贵妃是不可能吃出问题的……”

话未说完，木臣寒猛地松手，一脸嫌恶：“还敢顶嘴？秦若凝，你是仗着秦家撑腰便可以顶撞朕了，好得很！”

秦若凝一下没站稳，撞在身后的桌子上，手腕被断剑剑锋狠狠一划！

鲜血一下涌出，秦若凝却似毫无感觉，一双清眸只看向木臣寒。

五年了，无论赵绣儿有什么不舒服，便全是秦若凝的错。

从前她还解释，还委屈，可是现在，她已经连解释都不想给了。

“陛下这次想如何罚我，直说便可。”说着，秦若凝却还是忍不住红了眼。

木臣寒冷笑：“看来，你是真觉得朕不能拿你秦家怎么样。若绣儿再有任何闪失，朕一定废了你，连带秦家人，朕一个都不会放过！”

秦若凝一怔，秦家满门忠烈，数百条英魂怎么在木臣寒口中连赵绣儿一根指头都抵不过了呢？

她该难过才是，可秦若凝只是垂头应了声：“是，臣妾谨记。”

木臣寒见秦若凝低眉顺眼的模样，却是越发厌恶。

只觉装模作样至极，半点没有从前良善的影子了。

“你怎么变成现在这幅模样了？”

他说完便挥袖离去。

秦若凝呆在原地，一旁的瑾儿含着泪忙去叫太医。

半响，秦若凝喃喃出声：“木臣寒，变得到底是我，还是你？”

少年深情，怎知今日，红颜未老恩先断。